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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党组织的运作方式:协调与秩序
发布日期:2004-02-12   浏览次数:  字号:〖
 

  近十多年来,我国城市经济和社会各个领域发生了一系列重大变化,单位制、户籍制和“街一居制”构成的城市管理制度结构的松动和社区建设的全面启动,可以说,就是其中的两个变化过程。在这些变化过程中,城市居民的身份.城市基层的社会整合方式以及国家与社会的关系趋于复杂化。以上海市为例,城市行政管理体制的改革使原来的“两级政府,一级管理”转向“两级政府,两级管理”,继而又转向“两级政府,三级管理,四级网络”,而在这个改革实践的进程中,出现了两条轨迹,一方面国家权力继续往基层社区组织延伸,另一方面基层社会的活动空间在不断拓展,由此人们看到,国家与社会在基层社区最现实的生活层面相遇了。笔者以此为背景,采用实地调查和个案分析的方法,考察了上海城市基层社区党组织如何应对这样的新情况以及它们所面临的新问题。
   
  一、城市基层社区日趋复杂的社会空间
   
  本课题的研究基地为上海市徐汇区康健街道。1993年康健街道成立了行政办事处和党工委,并以此作为街道领导层,下辖25个居民区和25个居民区党支部。2002年在职党员2973人,退休党员1818人,两者合计占街道户籍总人口(5.8万)的83%。目前,街道区域内既有普通的住宅,也有高档的别墅,居民总体生活水平在上海市区属于中等偏上。
   
  康健街道成立之际,正值上海的产业结构和所有制结构的调整速度明显加快,职业流动更为频繁,各类社会组织迅速发育之时。这种趋势使人可以推测,城市基层社区的社会运行方式将会出现大的变化。1997年,康健街道的居民区相继出现了业主委员会、物业公司以及其他自发的娱乐性社团,由此传递了一个重要信息:居民在日常社会生活中需要自理的事务开始增多,“街一居制” 的管理范围变得局部化了。
   
  “街一居制”处于城市行政管理系统的最基层,其管理对象是具有行政属性的居民,也即户籍居民,我们称它为  “单一社区”。随着“街一居制” 的管理范围变得局部化,基层社会的生活框架因此出现了新的形态。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康健街道的绝大多数户籍居民已是房产所有者,他们成立了房产权所有者的业主委员会,成为小区物业公司的雇主,因此,他们的身份属性中既有地方政府行政的特征,又有个体产业的.民间社会和市场经济等多方面的特征。这表明现时代意义上的居民在日常社会生活中所构成的共同体不再局限于  “单一社区”,而是与多种共同体相联系的复杂体,我们称之为“复杂社区”。为了便于分析,我们在此将“单一社区” 的成员称为“单一居民”,将  “复杂社区” 的成员称为“复杂居民”。正是由于“复杂社区”和“复杂居民”的存在,与其相应的多样化的管理组织出现了,随之作为“街一居制”的行政管理组织(比如居委会)的功能也被相对化了。
   
  上海市于90年代中后期,在“两级政府,三级管理” 的基础上,提出了  “两级政府,三级管理,四级网络” 的城市行政管理新体制。新体制的投入运行表明了原来的“条块分割” 向“条块结合,以块为主” 的转变,但这个格局的转变是在一个有边际界限的行政区划的空间内进行的。以某种方式说,新体制是一种面向基层社区的权力下放,但仍然立足于“街一居制”,甚至比以往更依赖“街一居制” 的力量。现实中“街一居制” 这个“单一社区” 只是  “复杂社区” 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此,新体制的管理范围在很大程度上局限于“单一社区”。那么,新体制的作用如何才能覆盖“复杂社区”,这个问题的解决则要求新体制必须从传统的行政框架之外寻求一种可行的途径。
   
  “复杂社区”日常社会生活的管理,通常是由居委会、业委会、物业公司来承担的。在康健街道,人们称居委会、业委会.物业公司为“三驾马车”,并视它们为基层社区生活的“管理中心’。从形式上看,居委会与国家基层政权相联系,业委会与房产所有权相联系,物业公司与市场经济的自治权相联系,它们之间没有隶属关系。而且,由于居委会是科层结构的行政组织,业委会是网状结构的社会组织,物业公司是线形结构的经济组织,它们在各自的工作中分别遵循的是等级科层制原则.认同原则和等价交换原则,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一种横向的,不存在谁是当然的指挥者。因此,这种横向关系在运作中碰到了如何协调的问题,实际上,这也是基层党组织需要解决的问题。
   
  上海市委于1997年明确提出了“社区党建”,并强调指出:“社区党建工作是以街道党工委和居民区党支部为主体的”。可以说,“社区党建”的重要性是随着基层社会整合机制的转型而显现出来的,是街道党组织在“单一社区”的作用被相对化后必然提出的要求,也是街道党组织自身在“复杂社区”的权力结构中确立其领导核心地位的要求。1998年上海市委又提出,街道党组织在社区中发挥协调、服务、整合的功能。于是,居民区党支部成为“三驾马车” 之间工作关系的协调者。然而,“三驾马车”作为“复杂社区” 的管理中心,其管辖范围并没有超越以行政区划为基础的居住空间,因此,居民区党支部的职责实际上也被局限在“街一居制” 的空间范围。
   
  其实,在康健街道的一些中高档居住区中,有些人的主要社会关系不是以行政区域为基础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在运作自身社会活动时所借助的主要力量不是来自于政府,而是来自于政府以外的一种市场。所以,他们的身份、技术、信息、决策等重要资源常常处在“流动” 中。这种“流动” 的存在意味着他们是“单一社区”和“复杂社区” 的居住者,但他们的社会实践可以是超越“单一社区” 和“复杂社区” 管辖的,前者所基于的空间是流动的,而后两者所基于的空间是相对稳定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社会实践有其自身的个性,而且,其运作规则与“单一社区”和“复杂社区”的运作规则之间不是从属的关系。因此,基层社区是一种复合体,除了“单一社区” 和“复杂社区”,还有“流动社区”,我们称“流动社区” 的参与者为“临时成员”。由于“流动社区” 的运作,“单一社区”和“复杂社区”在关系层面上已经不能整体地反映基层社区,它们只是基层社区的组成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说,建立在“单一社区”基础上的居民区党支部,其职责又受到了进一步的局限。
   
  在我们看来,基层社区的党组织在工作中其实面对着多个社区,本文(以自己的方式)仅仅提出了“单一社区”、“复杂社区”和“流动社区”。这三个社区不是截然分开的,它们相互间具有一定的重叠。作为一种社会生活复合体,其运作实践使一个更为广泛更为复杂的社会空间凸现出来。在本文的视野里,基层党组织实际是在这个社会空间的背景下开展其工作的。
   
  二、“街居制” 的突破与创新的  “体制内化”
   
  “单一社区”向“复杂社区”的转变以及“流动社区” 的出现并不意味着“单一社区” 的消失,相反,“单一社区”不仅是城市行政管理体系的基层,还是“复杂社区”的基础,而且也是社区党组织建设所基于的区域。不过,“复杂社区” 和“流动社区”能够在“单一社区”范围内运作,在一定程度上,也表明这个在行政结构上具有完整性的“单一社区”,是可以在其具体行动层面上进行重新建构的。正是从这里,我们发现了社区组织之间存在一种具有权力特征的关系,这种关系方式没有固定的模式,其运作规则具有很强的特殊性,因而使基层社区的社会空间在构造上更趋于复杂化,在规模上呈现出不断扩展的态势。随着基层社区社会空间的发育,由于自身的运作规则在很大程度上只能制约传统“街一居制”框架内的活动,“单一社区” 变得越来越局部化,这个局部化直接影响到基于传统“街一居制”框架上上的居民区党支部的作用空间。
   
  从上述现象中可以看到,基层社区的不同组织之间存在看不同程度的相互依存关系,作为这种关系的参与者,每个组织在实际运作中总会感到自身既定的功能是非自足的,因而在独自解决具体问题时也会感到自有资源的不足,社区党组织也不例外。在最基层社区,居民区党支部与“三驾马车”构成了一个科层式的关系:前者是协调者,后者是被协调者,协调的对象是“三驾马车”在共同处理一些具体问题时所产生的关系。实际上,居民在日常生活中需要解决具体问题时,可以直接找相应的社会职能部门来解决,这些职能部门中包括居委会、业委会和物业公司。而需要一些社会职能部门一起解决居民提出的某些特定问题往往属于非常规性的,因此说,如何处理这类非常规问题的行为不在某一单个组织的规则制约范围,比如“三驾马车”在共同处理一些具体问题时所产生的关系,这些关系的协调需要人们视具体情况建立相应的规则。在我们看来,这是一些具有偶然性的关系,居民区党支部作为“三驾马车” 的协调者,其主要职责就是对这些偶然出现的关系进行有效的协调。
   
  居委会、业委会和物业公司属于不同的关系体系,前两者分别以行政关系和产权关系为基础,后者以市场关系为基础,每个关系体系都有自己运作的规则。这种区别使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当它们之间的偶然关系出现时,任何一个规则都不能自然而然地对这些偶然出现的关系产生直接制约。因此,居民区党支部在协调“三驾马车” 的偶然关系时,其协调行为所遵循的规则应是与偶然关系的运作密切联系的。那么,这种规则将如何制定出来?根据我们的了解,就当前居民区党支部的认识能力.决策能力和行动能力而言,要求他们对这个问题做出深刻的反映,看来是有些太高了。
   
  在基层社区的日常生活中,“三驾马车” 之所以需要共同处理一些具体问题,其理由之一,是解决这些问题所必需的资源不是由某个单一组织掌握,而是在多个组织的手里,这就出现了如何  “资源共享”的问题。对于需要“资源共享”的单个组织来说,不能用自身组织的行政命令来要求其他组织无条件地提供资助,于是,出现了一种协商机制,而这种协商机制其实是与一种“交易” 相联系的,也就是说,“资源共享”是通过这种“交易”来实现的。据我们的实地观察,“交易”者的兴趣首先是非物质方面的,比如使对方改变对策.采取妥协甚至违反其本组织的工作原则等;其次是物质方面的,比如让对方多出一些资金、人力、场地等。为了实现“资源共享”,每个组织都试图成为“交易”规则的主要建构者,因而都有可能超越自己的职权规定,这种超越职权范围的建构者,我们视其为行动者,并视行动者在其中重建“权力结构”的空间为“行动领域”。
   
  我们发现,居民区党支部在协调“三驾马车”的关系时,往往被牵扯到“行动领域” 中,而在“行动领域”中,居民区党支部时常身处被动的位置,比如替居委会处理居民事务.为业委会开展工作、协助物业公司收管理费等。由此可以说,“行动领域” 的领导是不确定的,其运作是非正规化的,其调节机制是以“竞争”、“合作”或 “冲突”的关系为基础的。由于“竞争”.“合作”、“冲突”关系是行动者为获得“资源共享”而使用的主要手段,缺乏利用这些手段的技艺就难以成为“交易”规则的主要建构者,最终就会处在被动的位置。总之,不同的游戏规则产生不同的权威体系。就目前的惰况看,“行动领域”是社区党建尚未涉及的范围,而这里恰恰蕴涵着社区组织最深层的活力来源,也是社会空间的复杂性不断再生产的重要基地。
   
  可见,基层社区的社会空间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了我们先前的分析。社会空间的如此发育给基层社区的管理工作带来了多方面的困难,这些困难首先反映在“街一居制”管理者普遍缺乏应对的手段。这使街道党工委感到了社区党建不能仅仅建立在传统“街一居制” 的框架之上了。因此,2000年初,街道党工委拿出了创新决策,并在实践中不断完善了创新决策,即在每个居民区建立“在职党员联络站”,以扩大整合社区资源的支持系统;在若干个居民区党支部和“在职党员联络站”基础上建立“块区”,以突破行政区划的限制。“在职党员联络站”初期的职能是组织小区内的党员进行夜间巡逻、开展各种便民服务,以满足居民的公共生活需求。“块区”形成之后,“在职党员联络站”联合居民区党支部,其功能从动员社区志愿者、开展咨询便民活动进而扩展到组建各种文艺社团,开展跨小区的文艺活动。随后,“块区”与社区单位开展共建,以进一步推进“资源共享”,这样,“块区”在逐渐成为党组织联系社区成员、动员社会资源的重要载体的同时,从松散的网络结构过渡到半科层化的结构。
   
  由此观之,面对社会空间不断扩展的街道党工委,为了解决资源缺乏问题而进行的社区党建创新,这一行动所基于的思考是要突破传统“街一居制”的限制,但思考者是否已经看清他们所寓于的那个社会空间的真实面貌?实际上,街道党工委试图将“块区”的社会实践,通过社区党建创新,纳入到自身体系管理之中的举措,表明他们能看到的社会空间是非常局限的。在某种意义上,“块区”是依靠街道党工委的工作网络而建立起来的,“块区”存在的合法性就是来自于街道党工委使它们“体制内化”。但我们不能因此简单地说,街道党工委看不到基层社区的社会空间的真实面貌,是街道党工委太多考虑自身利益的缘故,事实上,其领导者们过去积累起来的经验和知识对于认清现今基层社会复杂性的实际变化而言,已经是非常不够了,而他们在解决具体困难时恰恰又是以这些经验和知识为依据的。他们的这些行为,若用“路径依赖”理论来分析(诺斯,1990),可能是受到了历史因素的影响,也可能是利用这种影响之合法性的行动策略。但无论是“惯性”还是“选择”,我们都需要结合这些行为产生的综合条件来进行全面而深入的分析,以达到对它们的贴切理解。
   
  三、在双向互动中完善治理技术
   
  在康健街道,促使“块区”生长的主要因素,在我们看来,大致有三个:l,社区的公共需求日益增加,并朝着多元化和复杂化的方向发展,而相应的社区供给能力却十分薄弱;社区社会实践的空间不断扩展,“复杂居民”之间的关系纽带以及社区组织之间的调节机制超出人们以往的想象;3,居民的日常生活越来越离开国家行政范围,逐渐呈现出社区主体自治组织的态势,而城市行政管理体制尚处于解决自身“条块分割” 的问题。因此,面对基层社区的社会生活结构和社会整合方式的转型和变革,在行动上首先做出反应的是街道党组织。
   
  长期以来,我国城市“街一居制”框架中的党组织与行政组织之间在重要资源的利用上有一种互相依赖的关系,比如行政组织的领导干部任免权从属于党组织,而党组织的财政来源于行政组织。而且,它们两者之间由于工作空间上存在一定模糊性,经常会围绕工作载体而展开一种“竞争”,在这种“竞争”中,首先会碰到效益不高问题的往往是党组织,有学者称之为“空转”现象。因此,党组织意识到在基层社区重建权力秩序的必要性,随着这一意识转为实践,康健街道大面积地出现了居民区党支部书记与居委会主任“一肩挑”,并以诸如“康乐工程” 的形式推进社区各方广泛参与的组织网络的建设,其中包括“块区事务协商委员会”、“社区在职党员活动指导委员会”、“社区民情委员会” 等。“块区” 功能的发育在人际关系和组织关系的处理上引发了协商制和指导制的共同作用,但协商制具有社会性,而指导制是官方意志的体现,因此,对“块区”实践的管理实际上是一种治理过程。
   
  从“块区” 发展的进程中.我们发现其参与者不仅有党组织,也有行政组织,可以说,是国家行政对基层社会进行的一种治理,但治理权力并不是来源于国家自身的权力,而是来源于国家权力与社会权力在互动实践中的再生产。
   
  治理概念产生于西方国家。20世纪后期,随着西方国家市场经济的发展和新技术革命的兴起,社会经济迅速发展,利益格局呈现多元化,社会公共领域逐步形成,人们自主意识的增强,传统的政治与经济体制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危机。治理概念是在此背景下提出的。这个概念一经提出,便受到了多种学科的关注,并已逐渐成为一种研究范式而被广泛应用。概括地说,治理有如下体现:1,治理的主体不仅包括政府,也包括政府以外的各种社会公共机构和行为者;2,治理意味着在为社会和经济问题寻求解决方案的过程中,治理主体之间存在着界限和责任方面的模糊性;3,治理明确肯定了在涉及集体行为的各个社会公共机构之间存在着权力依赖;4,治理意味着参与者最终将形成一个自主的网络;5,治理意味着解决问题的能力并不仅仅局限于政府的权力、政府的发号施令或运用权威(格里·斯托克,1999)。这个概括表明,治理不同于统治。有学者将这里的不同概括为两点:首先,作为政治管理过程,治理与统治都需要权威和权力,最终目的也都是为了维持正常的社会秩序,但治理需要的权威来源于合作过程,不一定来自政府,而统治的权威则必定来自于政府。统治的主体一定是社会的公共机构,而治理的主体既可以是公共机构,也可以是私人机构,还可以是公共机构和私人机构的合作。其次,在管理过程的权力运行方向上,统治(的)权力是科层式的,其运行方向总是自上而下、单向性的。在这个过程中,统治运用的是政治权威,通过发号施令、制定政策和实施政策对社会公共事务实行管理。而治理是一个上下互动的管理过程,其权力运行是双向的,它主要通过合作、协商、伙伴关系.确立认同和共同的目标等方式管理公共事务。治理的实质在于建立基于市场原则、公共利益和社会认同之上的合作。
     
  “块区” 运作的管理进人一种治理过程,意味着基层社区社会整合方式出现了新的变化。其实,协商制在“块区”中的推行,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块区” 中的积极分子几乎都是居民小区的“精英人物”,作为一个社会力量,他们是协商的主体,但经常需要促成国家体制来认可自己活动的合法性,比如社区的一些社团“邀请”党工委领导参加其组织的活动,领导一旦出席便意味着活动获得了政治合法性。另一方面,“块区”是在街道党组织的工作网络基础上建立的,其活动同时要接受街道党组织的指导。据街道干部反应:“我们要求块区每个季度开一次会,这是街道制定的章程,由街道指导块区建立工作计划。” 由此不难看出与国家间双向互动的“社会”是在一定的自我生长意识下和有限空间内逐步生长的社会。在这个互动中,国家通过“社区建设”.“社区党建”等工作不断完善自己的治理技术,力图实现对社会管理的创新;“社会”则在现有国家治理所允许的范围内自行发育起来,试图借助国家体制的认可和默许来为自己的活动获取某种合法性,进而使其社会性表征获得最大程度的呈现。
   
  在“块区” 的治理结构中,作为参与者的国家和“社会”都试图有效地利用好对方的资源,以实现自身的治理目标,因而形成了国家治理与社会治理共同发展的治理权力结构。有研究发现,治理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治理的基本特征意味参与者最终将形成一个自主的网络。这一自主的网络在某个特定领域中拥有发号施令的权威,与政府在特定的领域中进行合作,分担政府的行政管理责任。在目前“块区” 的运作过程中,“社会” 与国家间的双向互动虽然属于一种积极合作但这种积极互动能否《较长时间)存续下去,将取决于国家权力何时并何种方式介入。如果治理结果是国家权力将治理权力纳入到自身的行为逻辑中,那么,这可能会导致“社会” 与国家间那种积极合作的社会机制走向衰弱。也就是说,如果街道将一些具体工作转移到“块区”,试图将“块区”发展成为承担基层政治与行政职能的组织载体,那么,当“块区”被逐步纳入国家体制内而难以发挥协调作用时,“块区”治理便会走向失败。
   
  而若使“社会”与国家间积极的双向互动得以存续,并最终形成一个完善的自主网络,不仅需要对现有权力的运行模式进行反思,还必须思考“社会”和国家在新的治理结构中,应如何获得权力以及如何在运作权力时避免造成合法性的问题。
    
  四、关于合法性基础和能力建设的思考
      
   随着这种新型的社区治理结构的出现与新型权力依赖关系的产生,基层党组织首先面临一些急需解决的问题,比如怎样使自己走出传统的权力依赖模式,如何在社区治理结构中创建新的权力来源。我们感到,这类问题的解决不仅会对基层社区党组织的现有能力提出重要的挑战,而且会对基层社区党组织建设新能力的思想逻辑提出很高的要求。
   
  社区治理结构的出现使得基层社区的党组织的工作环境形成一种不同于过去熟悉的构造模式:各种社区力量在与基层社区党组织交往时均立足于对话者、合作者、协商者甚至是某种竞争者的位置;各自都试图扩增自己的自主性;相互间的关系总是带有很多的不确定性。为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占据有利的方位,并能够支配关系局面和重整社区资源,基层社区的党组织往往会成为一种行动者,并且会与其他行动者结成一种权力关系。
   
  这种权力关系不同于职权关系,就结构的可变性而言,前者要强于后者,即在权力关系的结构中,任何一个参与者的位置都不是确定的,都有可能成为支配者或被支配者,即支配者和被支配者是可能变换的。但这并不是说,权力关系与职权关系是分离的,它们之间其实是互动的,并同时在社区里发生作用,所不同的是,职权关系是正式组织的科层秩序的体现,而权力关系反映的则是行动领域里的秩序,其运行轨迹远远超出了,有时甚至是凌驾于正式组织的职权范围。这样的互动意味着,基层社区的党组织如果固守自身科层制的权力运作模式,就无法成为行动领域的主要建构者,更无法成为该领域的权力关系规则的主要建构者,说不定还会被这种权力关系规则所左右。其实,基层社区的党组织面临着另一个重要挑战:传统意识形态缓冲力的不断减弱。这使基层党组织在社区开展工作时不能完全依赖体制内的职权,因此,要研究自身权力的如何再生产,以找到新的权力来源,否则自己的自主空间就可能被弱化。
   
  根据上级党组织对基层社区党建的工作要求,基层党组织在社区建设中要处于核心地位。这一核心地位的确立是自上而下的、单向性的,也就是说,不同基层党组织在治理过程中或通过自身权力再生产来实现的。以这样的方式建构核心地位,使基层社区党组织在社区权力秩序,或者说,在社区治理结构中,不可避免会遇到来自复杂话拧的各种挑战。围绕这种形势,研究者讨论较多的一个话题是,基层社区党组织的核心地位在社区治理结构中的合法性以及这个合法性如何建立的问题。可见,人们对深化社区党建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基层社区的社会是网络状的,其边际是不确定的,其形态是多变的,这里的权力秩序因而是不固定的。因此,基层社区的党组织要在这样的社会空间里获得核心地位,一方面要重视研究这个社会空间的实际构造,深刻认识它的实际运行逻辑;另一方面要探索自己在这个社会空间中创建权力来源的途径,摸索与其他群体(包括民间精英)之间合作的新机制,建构新的制度安排。
   
  在变动的复杂环境中如何实现能力更新,以把握权力关系规则的影响,对于基层社区党组织来说,是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环境变化意味着党组织外部的不确定性因素的增强,而有效地把握这些不确定性因素所需要的能力不一定能够在党组织内部获得培育,换言之,这种能力是对于实践行动者来说的,因此又涉及这种能力的培育空间的问题。
   
  从更深层次上看,权力来源的转变要求基层党组织必须增强治理能力,这是一种有效整合和动员各种资源的能力。治理能力的获得并有效加以运作,可以使基层党组织逐渐减少对政府行政约依赖,从而以自己方式建立某种配置机制,并通过这种配置机制对自己工作中所必需的,但由他人掌握的资源加以重新整合。这样,不仅可以扩大自己行为的自由空间,还可以使自己成为“新游戏规则”建立的主要决策者。根据我们的分析,要达到这一目标,基层社区为党组织不能仅仅满足于关心一些日常的琐碎事务,而要提高自己的思想境导,更新自己的思维方式,使自己能够分析更深层次的问题。事实上党组织迫司需要熟悉的环境是由周围组织的实际运行的规则构成的环境,对这种环境的熟悉直接关系到党组织能否对这些规则发挥影响作用。这些规则如同一些稀有资源,有效地利用它们可以建立一种权力来源,控制这种权力来源,还可能从源头上影响它们的变化。
   
  当然,这些变化的实现需要一系列有机组合的能力来支持。包括对社会中各种规则及其变化方式做出及时有效的为断能力;对各种利益集团间的抗衡进行协调的能力;引导或改变他人对策的能力;在变动的“权力关系游戏”中占据制高点的能力和为自己扩展更多自主性的能力,等等。而这些能力如何培育是本课题继续研究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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